从小不被爱的孩子,如果在成长中没有得到合适的纠正与弥补的机会,长大后内心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空洞。有来访者描述,它就像一个宇宙般广袤无垠。与真实的宇宙不同的是,里面没有繁星点点,只有无限的黑暗与孤独。在内心中,他们觉得自己不好的,没有价值,不会有人喜欢他们,在乎他们。甚至,他们觉得自己都没有做人的资格。所以,他们无法拒绝别人。因为他们觉得,有人愿意搭理他们,哪怕是恶意地针对他们,利用他们,也代表一种荣幸。内心对人际连结的渴望,让他们丧失了维护自我权益的能力。当然,反过来,这种功能失调的行为,反过来又会加深“我不好”的自我信念--如果我是好的,我怎么会被人利用而不敢维护自我的权益呢?心理障碍总是这样在扭曲的自我系统中恶性循环。同理,SM中的一部分,即主要以受虐幻想为主的来访者,其深层心理动力之一也是如此。被虐待,也代表了他们还有价值,通过受虐,可以与人建立连结。在意识层面,又感觉自己的受虐幻想非常可耻。无法遏止的潜意识强迫性受虐幻想冲动与意识层面的道德自我审查,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内心冲突痛苦中不可自拔。
S君,一位感觉自己不被爱的重型抑郁症患者。在一次咨询中,描述了无法拒绝别人背后的功能失调性想法:
有人对我说话,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。因为我父母都不想与我说话。
不管他出于任何目的,与我说话,问我一些问题,我都觉得受宠若惊。
……
可能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子的。
无法拒绝别人。
人家让我做什么。
我只有做什么。
我似乎无法转移话题。
只有忍受内心的不舒服,把别人想听的给别人讲。
甚至有些时候,遇见了与过去相似的情境时,觉得兴奋,受宠若惊。
给别人说一大番。
就算别人抱着恶意来接受我。
就算别人是想拿我的事情当谈资。我就觉得,至少别人愿意来接近我。至少我有点用,可以从我身上找到一点乐子。

M君。一位抑郁人格来访者。从青春期到三十多岁,二十多年里一直保持着一种隐秘的内心生活乐趣和痛苦--性受虐幻想。说它是乐趣,是这种强迫性的性受虐的幻想,可以帮助他打发无聊与恐惧的个人独处时光,并带来内心的某种满足和快乐。
作为社交恐惧患者,他害怕和厌恶社交。工作之余,如果没有成瘾的赌博帮助他打发时光,他无事可干。与自己相处,他会感觉极度恐惧,就像回到了当年被父母关在小黑屋里孤寂与害怕的童年时光。说它痛苦,是因为意识层面的道德审查,他知道自己这种强迫性的性受虐幻想代表自己心理不正常,内化的敌意超我(内化的父母),会严厉地谴责自己怎么能拥有这种戒不断的“恶习”,因此每次受虐性的性幻想完成之后,他会陷入羞耻感的自我折磨之中。
其实,他的强迫性的性受虐幻想的功能之一,也是一种人际连结。是饥渴的自我,对内心空虚的黑洞一种扭曲的填补方式。如同S君一样,在幻想中,能被人做为性虐待的对象,也代表了一种自我的价值。至少,在他的隐藏的性幻想中,他还有被人性虐的价值。